371自投罗网
御书房偏殿中,灯光昏暗,殿内除了照料元阔日常起居的两个宫女和内侍总管王公公之外,便只剩下元桓一个人随侍在旁了。
说来倒也奇怪,自从元阔病重卧床之后,一次都不曾召见过元启太子,却一直让康王府的元桓世子随侍在侧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元阔对这个义子的喜爱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亲儿子,幸好这宫里人不知道他与顾青青的过去,否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。
可眼下,不管是不是亲儿子,以皇上对世子的喜爱,怕是大有传于皇位的意思。听说未央宫的那位立了又废,废了又立的皇后娘娘,连日来上门请安,却一再被拒之门外。皇上不愿意见太子,更不愿意见皇后。
“师傅,外头来人了。”
御书房门口,一个小太监偷偷跑到王公公身边耳语了几句。
王公公皱着眉头,略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“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们了吗?后宫嫔妃,皇上谁都不见。”
这个时辰,除了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,谁会跑来这里。王公公连问都没问,就想打发了。
可那小太监递上了手里的令牌,又说:“这回是三公主府的人,也打发了?”
“三公主?”
监国公主的銮驾,不是谁都敢拦着的。
王公公一听,脸色立刻变了。抬手阻止道:“等会儿,我先去通报一声。”
殿内,元桓正坐在床边,就着烛光给元阔念书,念的是司马光的《资治通鉴》。
元阔半眯着眼,许是光线昏暗,倒也看不出他泛白的脸色。
“桓儿念这书可有什么不懂之处?”
“回皇伯伯,桓儿都能看懂。只是书中有些道理,还需细细研究。”
元阔听闻,满意地扬起了嘴角。可情绪稍微有点波动,便是止不住的咳嗽声。这一咳嗽,又是一滩血。
王公公进来的时候,正好看到这骇人的一幕,吓得他急忙冲上前,一边喊着:“太医!快传太医!”
元阔用巾帕捂着嘴,尽力让自己平稳下来。
“行了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王公公无奈,只好弯着腰回道:“是。”
随后命人送上热茶,元阔喝下去两口,这才将咳嗽平息了下来。见王公公立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,便又问了一句:“还有什么事?”
“回主子,三公主的銮驾就在外面,奴才来问问,见是不见?”
“海勒?”元阔疑惑地皱了皱眉,这么晚了,海勒就算要见他,也不会挑这个时辰来。莫非是……
沉思片刻,元阔莫名地勾了勾嘴角,松口道:“让她进来吧!”
王公公低头领命,转身退出去的时候暗自抹了一把冷汗,幸好多了个心眼,否则岂不是要挨训了。
因假扮海勒的身份,顾青青出门的时候特地披着一件斗篷,将自己连头带脚都遮得严严实实,进门的时候又低着头,就连王公公都认不出她来,只把她当成了海勒公主行了礼。
顾青青进门之前,元阔早已把殿内的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了,连元桓也不例外,所以也让顾青青生生地错过了与儿子见面的机会。
然而,即便顾青青全身裹得严严实实,尚未开口说一个字,光是看她的身形,元阔便一眼认出来了。
“朕既已下令送你出宫,为何又自投罗网?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着实让顾青青吃了一惊。她放下斗篷的帽子,一脸惊讶地问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是我?”
“海勒怕黑,从不喜欢在晚上出门。”
原来,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。顾青青扯了扯嘴角,看着他这虚弱的样子,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他一生善于筹谋,攻于心计,即便到了此刻,那脑袋里也还是在处处算计着,提防着别人趁虚而入。
见她愣在那里出神,他微微叹了一声,“如此大费周章,可是想从朕这里带走桓儿?”
“桓儿本就是我的孩子。”
言下之意便是,她的孩子,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带走就什么时候带走,不需要问别人的意见。
“那么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?朕可不会相信,你是想来见朕最后一面。”
话虽如此,可元阔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。尤其是刚刚见到她的一刹那,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顿时袭上心头。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,那一刻,他觉得此生无憾了。
“我当然不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,我只是想在你临死之前,听你亲口说一句对不起。”
“这三个字,朕对你说过很多遍了。”
“不是对我,而是对元邺。”
看着此时面无表情,眼神又异常坚定的她,元阔忽然笑了。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,他笑得肆无忌惮,又让人觉得惶恐。
顾青青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,竟有些害怕起来,他莫不是疯了不成?
“你笑什么?让你向元邺说一句对不起,有那么好笑吗?”
“顾青青,你今日前来,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这三个字吧!”
被一语击中,顾青青心虚地眨了眨眼,竟不知该如何接话。至始至终,她的所有心思,全都逃不过元阔的眼睛。
“时至今日,不妨直接说出你的目的。你想要朕的一纸诏书,让桓儿继承这个皇位。是吗?”
面对元阔直截了当的话语,顾青青身形一晃,忽然有些站不住脚跟,往后退了一步。原来,他什么都知道,却什么都不说,就把她当猴子一样耍着玩。
元阔缓缓起身,靠在床头,目光依旧深深地注视着她。
“朕知道,你接近朕,讨好朕,全都是为了这个皇位。你想要替元邺报仇,可你又不想杀朕,所以,夺回皇权便是最好的复仇方法。”
“原来,你一直都知道。可为什么不拆穿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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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来倒也奇怪,自从元阔病重卧床之后,一次都不曾召见过元启太子,却一直让康王府的元桓世子随侍在侧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元阔对这个义子的喜爱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亲儿子,幸好这宫里人不知道他与顾青青的过去,否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。
可眼下,不管是不是亲儿子,以皇上对世子的喜爱,怕是大有传于皇位的意思。听说未央宫的那位立了又废,废了又立的皇后娘娘,连日来上门请安,却一再被拒之门外。皇上不愿意见太子,更不愿意见皇后。
“师傅,外头来人了。”
御书房门口,一个小太监偷偷跑到王公公身边耳语了几句。
王公公皱着眉头,略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“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们了吗?后宫嫔妃,皇上谁都不见。”
这个时辰,除了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,谁会跑来这里。王公公连问都没问,就想打发了。
可那小太监递上了手里的令牌,又说:“这回是三公主府的人,也打发了?”
“三公主?”
监国公主的銮驾,不是谁都敢拦着的。
王公公一听,脸色立刻变了。抬手阻止道:“等会儿,我先去通报一声。”
殿内,元桓正坐在床边,就着烛光给元阔念书,念的是司马光的《资治通鉴》。
元阔半眯着眼,许是光线昏暗,倒也看不出他泛白的脸色。
“桓儿念这书可有什么不懂之处?”
“回皇伯伯,桓儿都能看懂。只是书中有些道理,还需细细研究。”
元阔听闻,满意地扬起了嘴角。可情绪稍微有点波动,便是止不住的咳嗽声。这一咳嗽,又是一滩血。
王公公进来的时候,正好看到这骇人的一幕,吓得他急忙冲上前,一边喊着:“太医!快传太医!”
元阔用巾帕捂着嘴,尽力让自己平稳下来。
“行了,不必大惊小怪。”
王公公无奈,只好弯着腰回道:“是。”
随后命人送上热茶,元阔喝下去两口,这才将咳嗽平息了下来。见王公公立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意思,便又问了一句:“还有什么事?”
“回主子,三公主的銮驾就在外面,奴才来问问,见是不见?”
“海勒?”元阔疑惑地皱了皱眉,这么晚了,海勒就算要见他,也不会挑这个时辰来。莫非是……
沉思片刻,元阔莫名地勾了勾嘴角,松口道:“让她进来吧!”
王公公低头领命,转身退出去的时候暗自抹了一把冷汗,幸好多了个心眼,否则岂不是要挨训了。
因假扮海勒的身份,顾青青出门的时候特地披着一件斗篷,将自己连头带脚都遮得严严实实,进门的时候又低着头,就连王公公都认不出她来,只把她当成了海勒公主行了礼。
顾青青进门之前,元阔早已把殿内的闲杂人等都打发出去了,连元桓也不例外,所以也让顾青青生生地错过了与儿子见面的机会。
然而,即便顾青青全身裹得严严实实,尚未开口说一个字,光是看她的身形,元阔便一眼认出来了。
“朕既已下令送你出宫,为何又自投罗网?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着实让顾青青吃了一惊。她放下斗篷的帽子,一脸惊讶地问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是我?”
“海勒怕黑,从不喜欢在晚上出门。”
原来,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。顾青青扯了扯嘴角,看着他这虚弱的样子,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他一生善于筹谋,攻于心计,即便到了此刻,那脑袋里也还是在处处算计着,提防着别人趁虚而入。
见她愣在那里出神,他微微叹了一声,“如此大费周章,可是想从朕这里带走桓儿?”
“桓儿本就是我的孩子。”
言下之意便是,她的孩子,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带走就什么时候带走,不需要问别人的意见。
“那么你今日前来所谓何事?朕可不会相信,你是想来见朕最后一面。”
话虽如此,可元阔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。尤其是刚刚见到她的一刹那,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顿时袭上心头。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,那一刻,他觉得此生无憾了。
“我当然不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,我只是想在你临死之前,听你亲口说一句对不起。”
“这三个字,朕对你说过很多遍了。”
“不是对我,而是对元邺。”
看着此时面无表情,眼神又异常坚定的她,元阔忽然笑了。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,他笑得肆无忌惮,又让人觉得惶恐。
顾青青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,竟有些害怕起来,他莫不是疯了不成?
“你笑什么?让你向元邺说一句对不起,有那么好笑吗?”
“顾青青,你今日前来,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这三个字吧!”
被一语击中,顾青青心虚地眨了眨眼,竟不知该如何接话。至始至终,她的所有心思,全都逃不过元阔的眼睛。
“时至今日,不妨直接说出你的目的。你想要朕的一纸诏书,让桓儿继承这个皇位。是吗?”
面对元阔直截了当的话语,顾青青身形一晃,忽然有些站不住脚跟,往后退了一步。原来,他什么都知道,却什么都不说,就把她当猴子一样耍着玩。
元阔缓缓起身,靠在床头,目光依旧深深地注视着她。
“朕知道,你接近朕,讨好朕,全都是为了这个皇位。你想要替元邺报仇,可你又不想杀朕,所以,夺回皇权便是最好的复仇方法。”
“原来,你一直都知道。可为什么不拆穿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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